一、灵源大道歌的原文?
《灵源大道歌》原文:
我为诸君说端的。命蒂从来在真息。照体长生空不空。灵鉴涵天容万物。
太极布妙人得一,得一善持谨勿失。宫室虚闲神自居,灵府煎熬枯血液。
一悲一喜一思虑,一纵一劳形蠹弊,朝伤暮损迷不知。丧乱精神无所据。
细细消磨渐渐衰,耗竭元气神乃去。只道行禅坐亦禅,圣可如斯凡不然。
萌芽脆嫩须含蓄,根识昏迷易变迁。磋跎不解去荆棘,未闻美稼出荒田,
九年功满火候足,应物无心神化速。无心心即是真心。动静两忘为离欲。
神是性兮气是命,神不外驰气自定。本来两物更谁亲,失却将何为本柄。
混合为一复忘一,可与元化同出没。透金贯石不为难,坐脱立亡犹倏忽。
此道易知不易行,行忘所行道乃毕。莫将闭息为真务,数息按图俱未是。
比来放下外尘劳,内有萦心两何异。但看婴儿处胎时,岂解有心潜算计。
专气致柔神久留,往来真息自悠悠。绵绵迤逦归元命,不汲灵泉常自流。
三万六千为大功,阴阳节候在其中。蒸融关脉变筋骨,处处光明无不通。
三彭走出阴尸宅,万国来朝赤帝宫。借问真人何处来,从前元只在灵台。
昔年云雾深遮蔽,今日相逢道眼开。此非一朝与一夕,是我本真不是术。
岁寒坚确知金石,战退阴魔加慧力。皆由虚淡复精专。便是华胥情静国。
初将何事立根基,到无为处无不为。念中境象须除拔,梦里精神牢执持。
不动不静为大要,不方不圆为至道。元和内炼即成真,呼吸外求终未了。
元气不住神不安,蠹木无根枝叶干。休论涕唾与精血,达本穷源总一般。
此物何曾有定位,随时变化因心意。在体感热即为汗,在眼感悲即为泪。
在肾感念即为精,在鼻感风即为涕。纵横流转润一身,到头不出于神水。
神水难言识者稀,资生一切由真气。但知恬淡无思虑,斋戒宁心节言语。
一味醍醐甘露浆,饥渴消除见真素。他时功满自逍遥,初日炼烹实勤苦。
勤苦之中又不勤,闲闲只要养元神。奈何心使闲不得,到此纵擒全在人。
我今苦中苦更苦,木食草衣孤又静。心知大道不能行,名迹与身为大病。
比如闲处用功夫,争似泰然坐大定。形神虽曰两难全,了命未能先了性。
不去奔名与逐利,绝了人情总无事。决烈在人何住滞,在我更教谁制御。
掀天声价又如何,倚马文章非足贵。荣华衣食总无心,积玉堆金复何济。
工巧文章与词赋,多能碍却修行路,恰如薄雾与轻烟,闲傍落花随柳絮。
缥渺幽闲天地间,到了不能成雨露。名与身分竟孰亲,半生岁月大因循。
比来修炼赖神气,神气不安空苦辛。可怜一个好基址,金殿玉堂无主人。
劝得主人长久住,置在虚闭无用处。无中妙有执持难,解养婴儿须藉母。
缄藏俊辩黜聪明,收卷精神作愚鲁。坚心一志任前程,大道于人终不负
二、禅的含义是什么?
禅,是一种基于“静”的行为,源于人类本能,经过古代先民开发,形成各种系统的修行方法,并存在于各种教派。先秦时期就有关于此种行为的记载,但是未有固定称呼。直至印度词汇jana传入,汉语音译为“禅那”,意译为“静虑”、“思维修”、“弃恶”等。禅,就是在生活中静静过滤碎片,修正错误的思维,抛弃恶念。禅也是佛教普遍采用的一种修习方法,源于婆罗门经典《奥义书》所讲的即:静坐调心、制御意志、超越喜忧以达到“梵”的境界。修禅,可以静治烦,实现去恶从善、由痴而智、由染污到清净的转变。使修习者从心绪宁静到心身愉悦,进入心明清空的境界。
人生中的烦恼都是自己找的,当心灵变得博大,空灵无物,犹如倒空了烦恼的杯子,便能恬淡安静。人的心灵,若能如莲花与日月,超然平淡,无分别心、取舍心、爱憎心、得失心,便能获得快乐与祥和。水往低处流,云在天上飘,一切都自然和谐地发生,这就是平常心。拥有一颗平常心,人生如行云流水,回归本真,这便是参透人生,便是禅。
宁静的心,质朴无瑕,回归本真,这便是参透人生,便是禅。
扩展资料:
禅的定义:禅那,汉译静虑,即于一所缘境系念寂静、正审思虑。
禅那与禅定可视为同义词,但是两者的分别在于,禅那的范围窄而定的范围宽。禅那专指色界以上的四禅境界,而欲界诸定因智慧狭小,不能称为禅。《大智度论》卷28:“四禅亦名禅,亦名定,除四禅,诸余定亦名定,亦名三昧,不名为禅。”因为佛陀与其弟子多以四禅力证入涅盘,所以四禅又称根本定〈dhyana-maula〉。
《六祖坛经·坐禅品第五》:“外离相即禅,内不乱即定。外禅内定,是为禅定。”“禅定者,外在无住无染的活用是禅,心内清楚明了的安住是定,所谓外禅内定,就是禅定一如。对外,面对五欲六尘、世间生死诸相能不动心,就是禅;对内,心里面了无贪爱染著,就是定。参究禅定,那就如暗室放光了!”
禅的意义就是在定中产生无上的智慧,以无上的智慧来印证,证明一切事物真如实相的智慧,这叫作禅。
《心经》中“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所谓“行深”,就是禅定、深定。观自在菩萨在禅定中发现,当“五蕴皆空”-也就是“无我”的时候,一切的烦恼与痛苦就解脱了,观自在菩萨就是在定中得到这个清净的大智慧而证得大自在成就。
禅学,是佛教的一种思想,其大意是放弃用已有的知识、逻辑来解决问题。认为真正最为容易且最为有效的方法,是直接用源于自我内心的感悟来解决问题,寻回并证入自性。其理论认为这种方法不受任何知识、任何逻辑、任何常理所束缚,是真正源自于自我(你自己)的,所以也是最适合解决自我(你自己)的问题的。也就是说可以把禅理解为是一种最为简单也是最为有效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当下这念心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清楚自己的每一个念头中所包含的贪、瞋、痴,当下就把它照破,所以,对外境不起攀缘染著,自内照而不昏沉无记是也。
三、关于修真界的一首古诗?
灵源大道歌
我为诸君说端的。命蒂从来在真息。照体长生空不空。灵鉴涵天容万物。
太极布妙人得一,得一善持谨勿失。宫室虚闲神自居,灵府煎熬枯血液。
一悲一喜一思虑,一纵一劳形蠹弊,朝伤暮损迷不知。丧乱精神无所据。
细细消磨渐渐衰,耗竭元气神乃去。只道行禅坐亦禅,圣可如斯凡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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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道易知不易行,行忘所行道乃毕。莫将闭息为真务,数息按图俱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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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彭走出阴尸宅,万国来朝赤帝宫。借问真人何处来,从前元只在灵台。
昔年云雾深遮蔽,今日相逢道眼开。此非一朝与一夕,是我本真不是术。
岁寒坚确知金石,战退阴魔加慧力。皆由虚淡复精专。便是华胥情静国。
初将何事立根基,到无为处无不为。念中境象须除拔,梦里精神牢执持。
不动不静为大要,不方不圆为至道。元和内炼即成真,呼吸外求终未了。
元气不住神不安,蠹木无根枝叶干。休论涕唾与精血,达本穷源总一般。
此物何曾有定位,随时变化因心意。在体感热即为汗,在眼感悲即为泪。
在肾感念即为精,在鼻感风即为涕。纵横流转润一身,到头不出于神水。
神水难言识者稀,资生一切由真气。但知恬淡无思虑,斋戒宁心节言语。
一味醍醐甘露浆,饥渴消除见真素。他时功满自逍遥,初日炼烹实勤苦。
勤苦之中又不勤,闲闲只要养元神。奈何心使闲不得,到此纵擒全在人。
我今苦中苦更苦,木食草衣孤又静。心知大道不能行,名迹与身为大病。
比如闲处用功夫,争似泰然坐大定。形神虽曰两难全,了命未能先了性。
不去奔名与逐利,绝了人情总无事。决烈在人何住滞,在我更教谁制御。
掀天声价又如何,倚马文章非足贵。荣华衣食总无心,积玉堆金复何济。
工巧文章与词赋,多能碍却修行路,恰如薄雾与轻烟,闲傍落花随柳絮。
缥渺幽闲天地间,到了不能成雨露。名与身分竟孰亲,半生岁月大因循。
比来修炼赖神气,神气不安空苦辛。可怜一个好基址,金殿玉堂无主人。
劝得主人长久住,置在虚闭无用处。无中妙有执持难,解养婴儿须藉母。
缄藏俊辩黜聪明,收卷精神作愚鲁。坚心一志任前程,大道于人终不负
四、佛能洗心,茶能涤性。苦中有甜,甜中是苦,先苦后甘,人生亦如是,如饮黑茶。生活禅,幸福茶,禅洱茯茶?
生活就是苦乐参半的嘛。
而面对生活要保持平常心,所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苦时不怨,乐时不骄,自然能感受到幸福。五、竹坡诗话译文?
《竹坡诗话》
宋·周紫芝
杜少陵《游何将军山林诗》,有“雨抛金锁甲,苔卧绿沉枪”之句,言甲抛于雨,为金所锁,枪卧于苔,为绿所沉,有“将军不好武”之意。余读薛氏《补遗》,乃以绿沉为精铁,谓隋文帝赐张奫以绿沉之甲是也,不知金锁当是何物。又读赵德麟《侯鲭录》,谓绿沉为竹,乃引陆龟蒙诗:“一架三百竿,绿沉森杳冥。”此尤可笑。
戴良少所推服,每见黄宪,必自降薄,怅然若有所失。母问:“汝何不乐乎,复从牛医儿所来耶?”王履道诗:“不见牛医黄叔度,即寻马磨许文休。”语虽工,然牛医,叔度之父耳,非叔度也。
聪闻复,钱塘人,以诗见称于东坡先生。余游钱塘甚久,绝不见此老诗。松园老人谓余言:“东坡倅钱塘时,聪方为行童试经。坡谓坐客言,此子虽少,善作诗,近参寥子作昏字韵诗,可令和之。聪和篇立成,云:‘千点乱山横紫翠,一钩新月挂黄昏。’坡大称赏,言不减唐人,因笑曰:‘不须念经也做得一个和尚。’是年,聪始为僧。”
东坡诗云:“君欲富饼饵,会须纵牛羊。”殊不可晓。河朔土人言,河朔地广,麦苗弥望,方其盛时,须使人纵牧其间,践蹂令稍疏,则其收倍多,是纵牛羊所以富饼饵也。
维扬之扰,衣冠皆南渡。王邦宪客宛陵,与其乡人相遇,作集句云:“扬子江头杨柳春,衣冠南渡多崩奔。柳条弄色不忍见,东西南北更堪论。谁谓他乡各异县,岂知流落复相见。青春作伴好还乡,为问淮南米贵贱。”其叙事有情致为可喜,近时集句所未有也。
集句近世往往有之,惟王荆公得此三昧。前人所传,如“雨荒深院菊,风约半池萍”之句,非不切律,但苦无思耳。
孔毅父喜集句,东坡尝以“指呼市人如使儿”戏之。观其《寄孙元忠诗》云:“不恨我衰子贵时,经济实藉英雄姿。君有长才不贫贱,莫令斩断青云梯。骅骝作驹已汗血,坐看千里当霜蹄。省郎京君必俯拾①,军符侯印取岂迟。”殆不减《胡笳十八拍》也。
---------------- ①“君”原作“军”,据《百川学海》本改。
绍兴初,有退相寓永嘉,独陈用中彦才虽邻不谒。及再相,有荐之者,止就部注邑连江,戏作小诗云:“命贱安能比鉅公,偶然年月与时同。只因日上争些子,笑向连江作钓翁。”盖其所生年月时适与时宰同,但日差异耳。
东坡游西湖僧舍,壁间见小诗云:“竹暗不通日,泉声落如雨。春风自有期,桃李乱深坞。”问谁所作,或告以钱塘僧清顺者,即日求得之。一见甚喜,而顺之名出矣。余留钱塘七八年,间有能诵顺诗者,往往不逮前篇,政以所见之未多耳。然而使其止于此,亦足传也。
米元章少时作邑,会岁大旱,遣吏捕蝗甚急。有邻邑宰忽移文责之,谓吏驱蝗入境。元章取公牒作一绝句,书其背而遣之,云:“蝗虫本是天灾,不由人力挤排。若是敝邑遣去,却烦贵县发来。”见者大笑。
东莱蔡伯世作《杜少陵正异》,甚有功,亦时有可疑者。如“峡云笼树小,湖日落船明”,以“落”为“荡”,且云非久在江湖间者,不知此字之为工也。以余观之,不若“落”字为佳耳。又“春色浮山外,天河宿殿阴”,以“宿”为“没”字。“没”字不若“宿”字之意味深远甚明。大抵五字诗,其邪正在一字间①,而好恶不同乃如此,良可怪也。
---------------- ①“邪正”,《百川》本作“点化”。
客有诵渊明《闲情赋》者,想其于此亦自不浅。或问坐客:“渊明有侍儿否?”皆不知所对。一人言有之。问其何以知,曰:“所谓‘雍端年十三,不识六与七’,此岂非有侍儿耶?”于是坐客皆发一笑。
杜少陵之子宗武,以诗示阮兵曹,兵曹答以斧一具,而告之曰:“欲子砍断其手,不然天下诗名,又在杜家矣。”余尝观少陵作《宗武生日诗》云:“自从都邑语,已伴老夫名。诗是吾家事,人传世上情。”则宗武之能诗为可知矣。惜乎其不可得而见也。
士大夫学渊明作诗,往往故为平淡之语,而不知渊明制作之妙,已在其中矣。如《读山海经》云“亭亭明玕照,落落清瑶流”,岂无雕琢之功?盖明玕谓竹,清瑶谓水,与所谓“红皱檐晒瓦,黄团系门衡”者,奚异。
余读秦少游拟古人体所作七诗,因记顷年在辟雍,有同舍郎泽州贡士刘刚为余言,其乡里有一老儒,能效诸家体作诗者,语皆酷似。效老杜体云:“落日黄牛峡,秋风白帝城。”尤为奇绝。他皆类此,惜乎今不复记其姓名矣。
贺方回尝作《青玉案》词,有“梅子黄时雨”之句,人皆服其工,士大夫谓之贺梅子。郭功父有《示耿天隲》一诗,王荆公尝为之书其尾云:“庙前古木藏训狐,豪气英风亦何有?”方回晚倅姑孰,与功父游甚欢。方回寡发,功父指其髻谓曰:“此真贺梅子也。”方回乃捋其须曰:“君可谓郭训狐。”功父髯而胡,故有是语。
郑谷《雪诗》,如“江上晚来堪画处,渔人披得一蓑归”之句,人皆以为奇绝,而不知其气象之浅俗也。东坡以谓此小学中教童蒙诗,可谓知言矣。然谷亦不可谓无好语,如“春阴妨柳絮,月黑见梨花”,风味固似不浅,惜乎其不见赏于苏公,遂不为人所称耳。
世传杨文公方离襁褓,犹未能言,一日,其家人携以登楼,忽自语如成人。因戏问之:“今日上楼,汝能作诗乎?”即应声曰:“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怕惊天上人。”旧见《古今诗话》载此一事,后又见一石刻,乃李太白《夜宿山寺》所题,宇画清劲而大,且云布衣李白作。而此又以为杨文公作何也?岂好事者窃太白之诗,以神文公之事与,抑亦太白之碑为伪耶?
韩退之《城南联句》云:“红皱晒檐瓦,黄团系门衡。”“黄团”当是瓜蒌,“红皱”当是枣,退之状二物而不名,使人瞑目思之,如秋晚经行,身在村落间。杜少陵《北征诗》云:“或红如丹砂,或黑如点漆。”此亦是说秋冬间篱落所见,然比退之颇是省力。
有作陶渊明诗跋尾者,言渊明《读山海经》诗有“形夭无千岁,猛志固有在”之句,竟莫晓其意。后读《山海经》云:“刑天,兽名也,好衔干戚而舞。”乃知五字皆错。“形夭”乃是“刑天”,“无千岁”乃是“舞干戚”耳。如此乃与下句相协。传书误缪如此,不可不察也。
枢密张公嵇仲,喜谈兵论边事,面目极严冷,而作小诗有风味。岐王宫有侍儿出家为比丘尼者,公赋诗云:“六尺轻罗染麹尘,金莲步稳榇缃裙。从今不入襄王梦,剪尽巫山一朵云。”殊可喜也。
徐陵《玉台新咏》序云:“南都石黛,最发双娥;北地燕支,偏开两靥。”崔正熊《古今注》云:“燕支出西方,土人以染,中国谓之红蓝,以染粉为妇人色。”而俗乃用烟脂或胭脂字,不知其何义也?杜少陵“林花著雨胭脂湿”,亦用此二字,而白乐天“三千宫女燕支面”,却用此二字,殊不可晓。
潮州韩文公祠有异木,世传退之手植。去祠十数步,种之辄死。有题文公祠者,云“韩木有情春谷暖,鳄鱼无种海潭清”者是也。
余顷年游蒋山,夜上宝公塔,时天已昏黑,而月犹未出,前临大江,下视佛屋峥嵘,时闻风铃,铿然有声。忽记杜少陵诗:“夜深殿突兀,风动金琅珰。”恍然如己语也。又尝独行山谷间,古木夹道交阴,惟闻子规相应木间,乃知“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之为佳句也。又暑中濒溪,与客纳凉,时夕阳在山,蝉声满树,观二人洗马于溪中。曰,此少陵所谓“晚凉看洗马,森木乱鸣蝉”者也。此诗平日诵之,不见其工,惟当所见处,乃始知其为妙。作诗正要写所见耳,不必过为奇险也。
夔峡道中,昔有杜少陵题诗一首,以“天”字为韵,榜之梁间,自唐至今,无敢作诗者。有一监司过而见之,辄和少陵韵,大书其侧,后有人嘲之云:“想君吟咏挥毫日,四顾无人胆似天。”过者无不笑之。
大梁罗叔共为余言:“顷在建康士人家,见王荆公亲写小词一纸,其家藏之甚珍。其词云:‘留春不住,费尽莺儿语。满地残红宫锦污,昨夜南园风雨。 小怜初上琵琶,晓来思绕天涯,不肯画堂朱户,东风自在杨花。’荆公平生不作是语,而有此何也?”仪真沈彦述为余言:“荆公诗如‘浓绿万枝红一点,动人春色不须多’,‘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阑干’等篇,皆平甫诗,非荆公诗也。”沈乃元龙家婿,故尝见之耳。叔共所见,未必非平甫词也。
余家藏山谷《谢李邦直送矞云龙茶诗》,所谓“矞云从龙小苍壁,元丰至今人未识”者是也。用川麻矮纸作钜轴书,如拳许大,字画飞动,可与《瘗鹤铭》《离堆记》争雄。政和甲午,携以示李端叔。端叔和山谷韵,又用此韵作诗见贻,且跋其尾云:“元丰八年九月,鲁直入馆。是月裕隆发引,前一日,百官集朝堂,与余适相值,邂逅邦直送茶。居两日,闻有诗,又数日,相见于文德班中,为余口占。政和四年中元前一日,宣城周少隐出此诗相示,盖二十有九年矣。感旧怆然,因借其韵,书于卷尾。是日太旱,久不雨而雨,黄昏月出,已而复雨。”绍兴兵至,姑溪诗帖两牛腰,并与山谷墨妙为之一空。
李石、柳公权俱与唐文宗论诗。李石云:“‘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畏不逢也。‘昼短苦夜长’,暗时多也。‘何不秉烛游’,劝之照也。古人作诗之意未必尔,然人臣进言,要当如此。”及文宗有“人皆苦炎热,我爱夏日长”之句,公权但云“薰风自南来,殿阁生微凉”而已,殊不寓规谏之意何也?盖责文宗享殿阁之凉,而不知人间之苦,所以讥之深矣,晓人岂不当如是耶?
“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一点月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起来庭户悄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不道流年暗中换。”世传此诗为花蕊夫人作,东坡尝用此诗作《洞仙歌》曲。或谓东坡托花蕊以自解耳,不可不知也。
王荆公作集句,得“江州司马青衫湿”之句,欲以全句作对,久而未得。一日问蔡天启:“‘江州司马青衫湿’,可对甚句?”天启应声曰:“何不对‘梨园弟子白发新’。”公大喜。
梁太祖受禅,姚为翰林学士。上问及裴延裕行止曰:“颇知其人,文思甚捷。”曰:“向在翰林号为下水船。”太祖应声曰:“卿便是上水船。”议者以为急滩头上水船。鲁直诗曰:“花气薰人欲破禅,心情其实过中年。春来诗思何所似,八节滩头上水船。”山谷点化前人语,而其妙如此,诗中三昧手也。
东南之有腊梅,盖自近时始。余为儿童时,犹未之见。元祐间,鲁直诸公方有诗,前此未尝有赋此诗者。政和间,李端叔在姑溪,元夕见之僧舍中,尝作两绝,其后篇云:“程氏园当尺五天,千金争赏凭朱栏。莫因今日家家有,便作寻常两等看。”观端叔此诗,可以知前日之未尝有也。
近世士大夫家所藏杜少陵逸诗,本多不同。余所传古律二十八首,其间一诗,陈叔易记云,得于管城人家册子叶中。一诗,洪炎父记云,得之江中石刻。又五诗,谢仁伯记云,得于盛文肃家故书中,犹是吴越钱氏所录。要之皆得于流传,安得无好事者乱真?然而如《巴西闻收京》云:“倾都看黄屋,正殿引朱衣。”又云:“克复诚如此,安危在数公。”又《舟过洞庭》一篇云:“蛟室围青草,龙堆拥白砂。护江蟠古木,迎棹舞神鸦。”又一篇云:“说道春来好,狂风太放颠。吹花随水去,翻却钓鱼船。”此决非他人可到,其为此老所作无疑。
西湖诸寺,所存无几,惟南山灵石,犹是旧屋。寺僧言:“顷时有数道人来丐食,拒而不与,乃题诗屋山而去,至今犹存。”字画颇类李北海,是唐人书也。其诗云:“南坞数回泉石,西峰几叠烟云。登携孰以为侣,颜寓李甲萧耘。”后好事者译之,前一句乃吕字,第二句洞字,第三句宾字,是洞宾与三人者来耳。李甲近世人,东坡以比郭恕先,善画而有文。余不知其为何人,当是神仙也。
东平王兴周为余言:“东平人有居竹间自号竹溪翁者,一夕,有鬼题诗竹间云:‘墓前古木号秋风,墓尾幽人万虑空。惟有诗魂销不得,夜深来访竹溪翁。’”世传鬼诗甚多,常疑其伪为,此诗传于兴周乡里,必不妄矣。鬼之能诗,是果然也。
凡诗人作语,要令事在语中而人不知。余读太史公《天官书》:“天一、枪、棓、矛、盾动摇,角大,兵起。”杜少陵诗云:“五更鼓角声悲壮,三峡星河影动摇。”盖暗用迁语,而语中乃有用兵之意。诗至于此,可以为工也。
白乐天《长恨歌》云:“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人皆喜其工,而不知其气韵之近俗也。东坡作送人小词云:“故将别语调佳人,要看梨花枝上雨。”虽用乐天语,而别有一种风味,非点铁成黄金手,不能为此也。
自古诗人文士,大抵皆祖述前人作语。梅圣俞诗云:“南陇鸟过北陇叫,高田水入低田流。”欧阳文忠公诵之不去口。鲁直诗有“野水自添田水满,晴鸠却唤雨鸠来”之句,恐其用此格律,而其语意高妙如此,可谓善学前人者矣。
林和靖赋《梅花诗》,有“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之语,脍炙天下殆二百年。东坡晚年在惠州,作《梅花诗》云:“纷纷初疑月挂树,耿耿独与参横昏。”此语一出,和靖之气遂索然矣。张文潜云:“调鼎当年终有实,论花天下更无香。”此虽未及东坡高妙,然犹可使和靖作衙官。政和间,余见胡份司业和曾公衮《梅诗》云:“绝艳更无花得似,暗香惟有月明知。”亦自奇绝,使醉翁见之,未必专赏和靖也。
世所传退之遗文,其中载《嘲鼾睡》二诗,语极怪谲。退之平日未尝用佛家语作诗,今云“有如阿鼻尸,长唤忍众罪”,其非退之作决矣。又如“铁佛闻皱眉,石人战摇腿”之句,大似鄙陋,退之何尝作是语,小儿辈乱真,如此者甚众,乌可不辨。
有数贵人遇休沐,携歌舞燕僧舍者。酒酣,诵前人诗:“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僧闻而笑之。贵人问师何笑,僧曰:“尊官得半日闲,老僧却忙了三日。”谓一日供帐,一日燕集,一日扫除也。
罗叔共言:顷岁钱塘有葛道人者,无他技能,以业屦为生,得金即沽酒自饮,往来湖山间数岁矣,人无知之者。一日,为寺僧修屦,口中微有声,状若哦诗者。僧怪而问之,葛生笑曰:“今日偶得句耳。”问之,乃云:“百啭已休莺哺子,三眠初罢柳飞花。”自是始知其为诗人。世之露才扬己,急于人知者,闻斯人之风,亦可稍愧矣。
诗人造语用字,有著意道处,往往颇露风骨。如滕元发《月波楼诗》“野色更无山隔断,天光直与水相连”是也。只一“直”字,便是著力道处,不惟语稍峥嵘,兼亦近俗。何不云“野色更无山隔断,天光自与水相连”为微有蕴藉,然非知之者不足以语此。
有明上人者,作诗甚艰,求捷法于东坡,作两颂以与之。其一云:“字字觅奇险,节节累枝叶。咬嚼三十年,转更无交涉。”其二云:“衡口出常言,法度法前轨。人言非妙处,妙处在于是。”乃知作诗到平淡处,要似非力所能。东坡尝有书与其侄云:“大凡为文,当使气象峥嵘,五色绚烂,渐老渐熟,乃造平淡。”余以不但为文,作诗者尤当取法于此。
刘元素名博文,与余为同郡。其为人静退有守,好作诗而语不妄发。内子朱,贤而善事其夫,每举案齐眉,则相敬如宾。一日,元素与客饮,分韵得柳眉,其诗云:“青眼相看君可知,精神浑在艳阳时。只因嫁得东君后,两泪相看是别离。”诗成,坐客皆不悦。后数日而其妻亡,盖诗谶也。
郭功父晚年,不废作诗。一日,梦中作《游采石》二诗,明日书以示人,曰:“余决非久于世者。”人问其故,功父曰:“余近诗有‘欲寻铁索排桥处,只有杨花惨客愁’之句,岂特非余平日所能到,虽前人亦未尝有也。忽得之不详。”不踰月,果死。李端叔闻而笑曰:“不知杜少陵如何活得许多时?”
诗中用双叠字易得句。如“水田飞白鹭,夏木啭黄鹂”,此李嘉祐诗也。王摩诘乃云“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摩诘四字下得最为稳切。若杜少陵“风吹客衣日杲杲,树搅离思花冥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则又妙不可言矣。
杨次翁守丹阳,米元章过郡,留数日而去。元章好易他人书画,次翁作羹以饭之,曰:“今日为君作河豚。”其实他鱼。元章疑而不食,次翁笑曰:“公可无疑,此赝本耳。”其行,送之以诗,有“淮海声名二十秋”之句。林子中见之,谓次翁曰:“公言无乃过与?”次翁笑曰:“二十年来,何处不知有米颠子邪?”余游濡须,识次翁之孙侃,为余道此。
杜牧之尝为宣城幕,游泾溪水西寺,留二小诗,其一云:“李白题诗水西寺,古木回嵓楼阁风。半醒半醉游三日,红白花开山雨中。”此诗今载集中。其二云:“三日去还住,一生焉再游。含情碧溪水,重上粲公楼。”此诗今榜壁间而集中不载,乃知前人好句零落多矣。
晁以道家,有宋子京手书杜少陵诗一卷,如“握节汉臣归”乃是“秃节”,“新炊间黄粱”乃是“闻黄粱”。以道跋云:前辈见书自多,不如晚生少年但以印本为正也。不知宋氏家藏为何本,使得尽见之,想其所补亦多矣。
韩退之《城南联句》云:“庖霜鲙玄鲫,淅玉炊香粳。”语固奇甚。鲁直云:“庖霜刀落鲙,执玉酒明船。”虽依退之,而骎骎直与少陵分路而扬鏣矣。若明眼人见之,自当作两等看,不可与退之同调也。
钱塘关子东为余言,熙宁中有长老重喜,会稽人,少以捕鱼为生,然日诵观世音菩萨不少休。旧不识字,一日辄能书,又能作偈颂,尝作颂云:“地炉无火一囊空,雪似杨花落岁穷。乞得苎麻缝破衲,不知身在寂寥中。”此岂捕鱼者之所能哉。解悟如此,盖得观音智慧力也。
余读东坡《和梵天僧守诠》小诗,所谓“但闻烟外钟,不见烟中寺。幽人行未已,草露湿芒屦。唯应山头月,夜交照来去。”未尝不喜其清绝过人远甚。晚游钱塘,始得诠诗云:“落日寒蝉鸣,独归林下寺。松扉竟未掩,片月随行屦。时闻犬吠声,更入青萝去。”乃知其幽深清远,自有林下一种风流。东坡老人虽欲回三峡倒流之澜,与溪壑争流,终不近也。
杜牧之《华清宫三十韵》,无一字不可人意。其叙开元一事,意直而词隐,晔然有《骚》《雅》之风。至“一千年际会,三万里农桑”之语,置在此诗中,如使伶优与嵇、阮辈并席而谈,岂不败人意哉。
钱塘强幼安为余言,顷岁调官都下,始识博士唐庚,因论坡诗之妙,子美以来,一人而已。其叙事简当,而不害其为工。如《岭外诗》,叙虎饮水潭上,有蛟尾而食之,以十字说尽云:“潜鳞有饥蛟,掉尾取渴虎。”虎著渴字便见饮水意,且属对亲切,他人不能到也。
韩退之《荐士诗》云:“孟轲分邪正,眸子看瞭眊。杳然粹而清,可以镇浮躁。”盖谓孟东野也。余尝读孟东野《下第诗》云:“弃置复弃置,情如刀剑伤。”及登第,则自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一第之得失,喜忧至于如此,宜其虽得之而不能享也。退之谓“可以镇浮躁”,恐未免于过情。
东坡喜食烧猪,佛印住金山时,每烧猪以待其来。一日为人窃食,东坡戏作小诗云:“远公沽酒饮陶潜,佛印烧猪待子瞻。采得百花成蜜后,不知辛苦为谁甜。”
东坡性喜嗜猪,在黄冈时,尝戏作《食猪肉诗》云:“黄州好猪肉,价贱等粪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他自美。每日起来打一盌,饱得自家君莫管。”此是东坡以文滑稽耳。后读《云仙散录》,载黄升日食鹿肉二斤,自晨煮至日影下西门,则曰“火候足”。乃知此老虽煮肉亦有故事,他可知矣。
福唐黄文若言:“南徐刁氏子字鳞游,十岁赋《竹马诗》云:‘小儿骑竹作骅骝,犹是东西意未休。我已童心无一在,十年浑付水东流。’后十岁果卒。客有志其墓者,以比李长吉。”盖文章早成,古人有之,然亦天所忌也。
道士林灵素,以方术显于时。有附之而得美官者,颇自矜有骄色。或作《戏灵素画像诗》云:“当日先生在市廛,世人那识是真仙?只因学得飞升后,鸡犬相随也上天。”
“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①,卧看牵牛织女星。”此一诗,杜牧之、王建集中皆有之,不知其谁所作也。以余观之,当是建诗耳。盖二子之诗,其流婉大略相似,而牧多险侧,建多工丽,此诗盖清而平者也。
---------------- ①“阶”原缺,据《百川》本补。
“两京作斤卖,五溪无人采。”此高力士诗也。鲁直作《食笋诗》,云:“尚想高将军,五溪无人采”是也。张文潜作《荠羹诗》,乃云:“论斤上国何曾饱,旅食江城日至前。尝慕藜羹最清好,固应加糁愧吾缘。”则是高将军所作,乃《荠诗》耳,非《笋诗》也。二公同时,而用事不同如此,不知其故何也。
承议郎任随成,字师心,刘景文甥也。尝为余言,景文昔为忻州守,间数日,率一谒晋文公祠。既至祠下,必与神偶语,久之乃出。文公亦时时来谒景文,景文闭关若与客语者,则神之至也。一日,于广坐中谓一掾曰:“天帝当来召君,我亦当继往。”坐客皆相视失色,已而掾果无疾而逝,刘亦相继而亡云。后一日,死而复苏,起作三诗,乃复就瞑。其一云:“中宫在天半①,其上乃吾家。纷纷鸾凤舞,往往芝木华。挥手谢世人,耸身入云霞。公暇咏天海,我非世人哗。”其二云:“仙都非世间,天神绕楼殿。高低霞雾匀,左右蛇龙遍。云车山岳耸,风鼙天地颤。从兹得旧渥,万物毫端变。”其三云:“从来英杰自消磨,好笑人间事更多。艮上巽宫为进发,千车安稳渡银河。”诗成,谓其家人曰:“我今掌事雷部中,不复为世间人矣。”
---------------- ①“宫”原作“官”,据《百川》本改。
冯均州为余言,顷年平江府雍熙寺,每深夜月明,有妇人歌小词于廊庑间者,就之不见。其词云:“满目江山忆旧游,汀洲花草弄春柔。长亭舣住木兰舟。 好梦易随流水去,芳心犹逐晓云愁。行人莫上望京楼。”或有闻而录之者,姑苏士子慕容岩卿见而惊曰:“君何从得此词?”客语之故,岩卿悲哭,久之,曰:“此余亡妻之词,无知之者。”明日视之,乃其妻旅榇所在。
大梁景德寺峨眉院,壁间有吕洞宾题字。寺僧相传,以为顷时有蜀僧号峨眉道者,戒律甚严,不下席者二十年。一日,有布衣青裘,昂然一伟人来①,与语良久,期以明年是日复相见于此,愿少见待也。明年是日,日方午,道者沐浴端坐而逝。至暮,伟人果来,问道者安在,曰亡矣。伟人叹息良久,忽复不见。明日书数语于堂壁间绝高处,其语云:“落日斜,西风冷。幽人今夜来不来,教人立尽梧桐影。”字画飞动,如翔鸾舞凤,非世间笔也。宣和间,余游京师,犹及见之。
---------------- ①“来”原作“求”,据《百川》本改。
李京兆诸父中,有一人尝为博守者,不得其名,其人极廉介。一日,迓监司于城门,吏报酉时,守急命闭关。已而使者至,不得入,相与语于门隙。使者请入见,曰:“法当闭钥,不敢启关。”请以诘朝事迎。又京递至,发缄视之。中有家问,即令灭宫烛,取私烛阅书。阅毕,命秉官烛如初。当时遂有“闭关迎使者,灭烛看家书”之句。廉白之节,昔人所高,矫枉太过,则其弊遂至于此。
东坡在黄州时,尝赴何秀才会,食油果甚酥。因问主人,此名为何。主人对以无名。东坡又问为甚酥,坐客皆曰:“是可以为名矣。”又潘长官以东坡不能饮,每为设醴,坡笑曰:“此必错著水也。”他日忽思油果,作小诗求之云:“野饮花前百事无,腰间惟系一葫芦。已倾潘子错著水,更觅君家为甚酥。”李端叔尝为余言,东坡云:“街谈市语,皆可入诗,但要人镕化耳。”此诗虽一时戏言,观此亦可以知其镕化之功也。
唐人作乐府者甚多,当以张文昌为第一。近时高邮王观亦可称,而人不甚知。观尝作《游侠曲》云:“雪拥燕南道,酒阑中夜行。千里不见雠,怒须如立钉。出门气吹雾,南山鸡未啼。腰间解下聂政刀,袖中掷下朱亥椎。冷笑邯郸乳口儿。”此篇词意,大似李太白,恨未入文昌之室耳。至《莫恼翁》篇云:“谷垂干穗豆垂角,两足年登不胜乐。乌巾紫领银须长,白酒满杯翁自酌。翁醉不知秋色凉,儿捋翁须孙撼床。莫恼翁,翁年已高百事慵。”遂与文昌争衡矣。
本朝乐府,当以张文潜为第一。文潜乐府刻意文昌,往往过之。顷在南都,见《仓前村民输麦行》,尝见其亲稿,其后题云:“此篇效张文昌,而语差繁。”乃知其喜文昌如此。《输麦行》云:“余过陈,见仓前村民输麦,止车槐阴下,其乐洋洋也。晚复过之,则扶车半醉,相招归矣。感之,因作《输麦行》,以补乐府之遗。‘场头雨干场地白,老穉相呼打新麦。半归仓廪半输官,免教县吏相催迫。羊头车子毛布囊,浅泥易涉登前冈。仓头买券槐阴凉,清严宫吏两平量。出仓掉臂呼同伴,旗亭酒美单衣换。半醉扶车归路凉,月出到家妻具饭。一年从此皆闲日,风雨闭门公事毕。射狐罝兔岁蹉跎,百壶社酒相经过。’”
元微之作李杜优劣论,谓太白不能窥杜甫之藩篱,汉堂奥乎?唐人未尝有此论,而稹始为之。至退之云:“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则不复为优劣矣。洪庆善作《韩文辨证》,著魏道辅之言,谓退之此诗为微之作也。微之虽不当自作优劣,然指稹为愚儿,岂退之之意乎?
黄师是赴浙宪,东坡与之姻家,置酒饯其行,使朝云侍饮。坐间赋诗,有“绿衣有公言”之句。后人乃谓绿衣小官,犹惜其不留,是有公言也。时朝云语师是曰:“他人皆进用,而君数补外,何也?”是谓公言。而“绿衣”则东坡指朝云也。
吕舍人作《江西宗派图》,自是云门、临济始分矣。东坡寄子由云:“赠君一笼牢收取,盛取东轩长老来。”则是东坡、子由为师兄弟也。陈无己诗云:“乡来一瓣香,敬为曾南丰。”则陈无己承嗣巩和尚为何疑。余尝以此语客,为林下一笑,无不抚掌。
古今诗人,多喜效渊明体者,如和陶诗非不多,但使渊明愧其雄丽耳。韦苏州云:“霜露悴百草,而菊独妍华。物性有如此,寒暑其奈何。掇英泛浊醪,日入会田家。尽醉茅檐下,一生岂在多。”非唯语似,而意亦太似。盖意到而语随之也。
顷岁朝廷多事,郡县不颁历,所至晦朔不同。朱希真避地广中,作《小尽行》一诗云:“藤州三月作小尽,梧州三月作大尽。哀哉官历今不颁,忆昔升平泪成阵。我今何异桃源人,落叶为秋花作春。但恨未能与世隔,时闻丧乱空伤神。”与夫“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无间然矣。
江淮间有水禽号鱼虎,翠羽而红首,颜色可爱,人罕识之。崔德符《通羊道中诗》所谓“翠裘锦帽初相识,鱼虎弯环略岸飞”是也。余至兴国数月,郡去通羊二百里,犹未及识,询之土人,亦无识者,每诵德符诗,想象一见而已。
张文潜《中兴碑诗》,可谓妙绝今古。然“潼关战骨高于山,万里君王蜀中老”之句,议者犹以肃宗即位灵武,明皇既而归自蜀,不可谓老于蜀也。虽明皇有老于剑南之语,当须说此意则可,若直谓老于蜀则不可。
扬子云好著书,固已见诮于当世,后之议者纷纷,往往词费而意殊不尽。惟陈去非一诗,有讥有评,而不出四十字:“扬雄平生书,肝肾间琱镌。晚于玄有得,始悔赋《甘泉》。使雄早大悟,亦何事于玄。赖有一言善,酒箴真可传。”后之议雄者,虽累千万言,必未能出诸此。
柳子厚《别弟宗》一诗云:“零落残红倍黯然,双垂别泪越江边。一身去国六千里,万死投荒十二年。桂岭瘴来云似墨,洞庭春尽水如天。欲知此后相思梦,长在荆门郢树烟。”此诗可谓妙绝一世,但梦中安能见郢树烟,烟字只当用边字,盖前有江边故耳。不然,当改云“欲知此后相思处,望断荆门郢树烟”,如此却似稳当。
汪内相将赴临川,曾吉父以诗送之,有“白玉堂中曾草诏,水晶宫里近题诗”之句。韩子苍改云:“白玉堂深曾草诏,水晶宫冷近题诗。”吉父闻之,以子苍为一字师。
柳子厚《与浩初上人看山诗》云:“海畔尖山似剑铓,秋来处处割愁肠。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山头望故乡。”议者谓子厚南迁,不得为无罪,盖未死而身已在刀山矣。